维护_枭姬驯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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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守府门前车水马龙,各色人物往来不绝。

  按惯例谒见上级官员时须向门卒递上名刺或拜帖类似于现代的名片写上自己的名字、籍贯、官职等字样,有送礼的,还会写上礼物数目。拜谒若不递名刺,无疑是不尊重。

  孙宜不仅没递名刺他手下官兵还在太守府门前清道,把其他来拜访的官吏士人都拦在一边门卒见状又惊又恼,快步走下台阶正欲怒叱不待开口刘县丞率先怒道:“这是孙宜孙公子,还不快去禀报郡丞!”

  门卒面露惊愕匆匆进府回禀不多时便有太守府主簿出来迎接。

  “孙公子怎么突然到访,也不派人提起说一声,来,快请进。”

  主簿边走上前边笑着揖手而孙宜仍旧一脸倨傲,也不理他,径直跨入太守府大门大步流星地朝里走去。主簿神情略显尴尬却还是挤出笑容小跑到前面去给他引路。

  走至大堂外的石阶下孙尚香和陆议被留在此等候,孙宜命手下看着他们,然后直接随主簿去见淳于式。

  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要先给陆议泼一通脏水,说不定还会用身份威逼利诱。

  孙尚香手肘倚着白玉栏杆,轻咬下唇,眼转动了动,心里已然打定主意。

  若是那郡丞慑于孙宜淫威,故意徇私偏袒,给陆议治罪。大不了,她就自爆身份。孙宜仗着自己宗室身份作威作福,也只有身份地位比他高的才能压过他。

  虽然她并不乐意靠郡主的身份解决问题,但也不得不承认权势的好处。

  毕竟无论哪个时代,都是刚正不阿的人少,趋炎附势的人多,权势能令人倾耳注目,也能威慑治下。就拿今日之事来说,若是孙宜一开始就认出她来,哪还敢造次生事。

  她能远离战乱,能有优渥富足的生活、习文练武的机会,乃至随心所欲的资本,这一切,无一不是她的身份地位带来的,若没有吴侯府的庇佑,她也不可能在乱世中活得这般恣意张扬。

  正思索间,身旁忽然响起陆议故意压低的声音,“等会不要暴露身份,让在下来应对。”

  她蘧然抬眸看他,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惊讶又不解道:“为什么?”

  孙尚香的想法很简单,若是那郡丞秉公持正,能平息这场风波自然最好,若不能,她也只有动用身份了,不然甘为鱼肉任人宰割不成?陆议所想却深远得多,一是顾惜她的名节,二是顾虑她的安全,无论如何,眼下她都不宜暴露身份。

  周围士兵监视着,他不便解释,只能上前一步,低声道:“听我这一次,好吗?”

  为了不让周围士兵听到他们的对话,他只好靠近了,用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由于孙尚香是站在第一个台阶上,背倚着栏杆,而陆议站在石阶下,两人身高基本持平,他略带恳求的话语一出口,温热的气息随之拂过她的耳畔。

  孙尚香感觉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又猛然加速跳动起来,她转头瞧他,陆议已后退一步,回到不近不远的安全距离。孙尚香轻咳一声,站直身子,模棱两可地敷衍道:“我尽量吧。”

  不一会儿,府吏传他们去见郡丞。

  解剑脱履后,二人进入大堂,只见一身着黑色禅衣,头戴进贤冠,须髯灰白的长者坐于主位上,想来便是代行太守职的郡丞淳于式,而孙宜坐在右下首位,仍是一脸倨傲,没拿正眼瞧他们,刘县丞站在孙宜身后,一副狐假虎威的得意样。

  “下官陆议,见过使君。”陆议走至堂中站定,端正地合手一揖。

  孙尚香飞快瞟了身旁陆议一眼,顿了顿,才朝淳于式简单地抱了下拳,算作行礼。

  淳于式手捋长须,眼神微凝,似是不悦,不过也没揪着孙尚香礼节简陋不放,而是看向陆议,清咳一声,开门见山道,“陆伯言,孙公子陈告你犯三罪,其一,私开官仓挪用军粮,其二,掠取民人扰乱地方,其三,指使属下殴打同僚,可有此事?”

  孙尚香冷眼看向右上座的孙宜,暗暗咬牙,就知道他会歪曲事实,乱泼脏水!这三顶大帽子扣下来,是想置人于死地吗?!

  “使君,请容在下逐一辩白。”陆议神色沉稳,不卑不亢道。

  孙尚香深吸一口气,念着陆议先前的请求,她暂且压下怒气,闭口不语。

  孙宜一听他说出“辩白”二字,顿时嗤笑一声,眼中尽是鄙夷之色,“难道是本公子诋毁于你吗?你敢说你没有私开官仓?”陆议负手而立,背脊笔挺若傲然青松,神色平静如无波镜湖,并没看孙宜一眼,接着自己之前的话,平静解释道:“海昌连年亢旱,民生实艰,今岁旱情尤为严重,临海多县百姓遭逢饥厄,流离失所,人心惶惶。早在月前,已上书请求开仓赈灾,然至今未得回复。”

  说到此,陆议话语稍微一顿,抬眸看向端坐主位上的郡丞,淳于式虽仍旧面容沉肃,却透出一丝难掩的尴尬。陆议轻叹一声,接着道:“议自知身轻言微,理当自重,不该多言,可灾民若不得救济,早晚会为盗贼,甚至激起民变……”

  “强词狡辩!”孙宜愤然拍案,手指向陆议,厉声打断他的话,“这就是你擅做主张、挪用军粮的理由吗?”

  孙宜骤然发难,气势咄咄逼人,倒叫淳于式面子上挂不住,轻咳一声,眼中不悦一闪而过。

  这孙公子真是一点都不把他这个郡丞放在眼里。说是请他定夺,其实只是想借刀杀人吧?

  不过淳于式也只敢腹诽,毕竟孙宜是孙氏宗亲,而他只是代行太守之职,要是得罪孙宜,说不定对方在吴侯跟前说几句话,自己的官位就坐不稳了。

  陆议神态自若,依然没看孙宜一眼,复又朝淳于式揖手一礼,淡淡道:“民乃国之本,得民则治,失之则乱,守满仓粮谷,却坐视百姓流殍,必将大失民心,绝非为国良策。晚辈虽愚钝,亦仰恃吴侯保境安民之心,淳于公贤良仁德之名,必不忍拒赈灾之请,料因程式繁琐,文书下达耗时良久,然赈灾救民已是迫在眉睫,故不候指令便开仓赈灾,并征灾民入伍,修缮水利城防,供给衣食,是为安抚流民,缓解灾情,并非孙公子所言强征百姓扰乱地方。”

  这一番言辞深明大义,有理有据,虽给了淳于式台阶下,但也说得他哑口无言,要是驳斥,不就等于明着说自己不管百姓死活了?

  孙尚香心里赞叹不已,笑看了陆议一眼,满眼欣赏之意,又转过头,冷冷扫了一眼神色略显难堪的淳于式和满面怒容的孙宜。

  哼,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孙宜知道吴侯出征江夏在即,正忙着筹备军粮,故而他一面隐报灾情,向上邀功,一面又强征粮谷,向下欺压。而郡丞淳于式端坐高堂,并不知民间实情,仅凭孙宜的奏报便以为海盐、海昌一带灾情不甚严重,陆议所呈文书乃言过其实,便不予理会。

  这种瞒上欺下的把戏是官场上惯有的流弊。孙宜原本想着就算些许灾民闹事,派兵压下去就行,哪怕这会稽郡丞知道了也不用担心,一来他顾忌自己宗室身份必不敢得罪,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来若是上报给吴侯,他自身也难逃玩忽职守的罪名。

  谁知道他的精心筹谋竟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屯田都尉给破坏了!

  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淳于式瞥了下首的孙宜一眼,见他置于案上的手紧紧握成拳,神色愤恨地盯着陆议,心知若不处置陆议,这位嚣张跋扈的孙公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即使他自知理亏,也不满孙宜的霸道,但也只能继续偏私袒护下去。

  “即便如此,其情可悯,其罪难脱。”前面两罪不好再和陆议辩下去,淳于式抚着长须,继续质问第三个罪状,“再者,你指使手下殴打海盐县丞,这难道是假的吗?”

  “使君,下官这些伤可都是确凿证据,哪还有假?”孙宜身后的刘县丞适时开口,指着自己脸上青紫,苦着脸告状。

  孙尚香冷哼一声,身形一动欲上前,被陆议悄然伸手拦住。

  “此事皆因海盐县丞擅敛税赋,殴伤百姓而起,不过事已至此,在下愿代为受罚,也请使君秉公执法,惩处海盐县丞及从犯官吏。”

  陆议向来温和的声音强硬了几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说完他便敛容垂首,静立不语。

  孙尚香目瞪口呆,怎么前两项他都据理力争,偏偏最后一个跟他没丝毫关系的诬陷反而认下来?她顿时又气又急,压低声音急促道:“你干嘛乱认罪!谁要你替我背锅了?”

  那厢刘县丞一听陆议请求郡丞惩处他,立马急了,“你、你含血喷人。”急忙朝淳于式躬身一揖,又指着孙尚香控诉道:“使君明鉴,我等明明是在执行公务,是那臭小子妨碍公务不说,还不由分说将我等殴打一番,他一介庶民安敢如此?肯定是受人指使!”

  孙尚香忍耐太久,眼下着实忍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眼神冷冽,字字铿锵,“我不是陆伯言属下,此事与他没半点关系。”她猛然伸手指向气急败坏的刘县丞,眼神越发冷厉,厉声叱道:“我打你是因为你欠揍!你们这种贪官污吏谁不想教训,还用得着别人指使?”

  说着孙尚香的目光扫了一眼坐着的孙宜,收回手改为双手抱臂,移开眼神,冷笑道:“莫说是打你这只鹰犬,当日就算是你主子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大胆!”孙宜怒不可遏,手下意识伸向腰间准备拔刀,然而他忘记进堂前已解下佩刀,愈发恼怒,气得拍案而起,紧握拳头直逼孙尚香而来。

  陆议双眸一微,即刻挡在孙尚香身前,警惕地看着孙宜。

  小鹿面对其他人时嘴炮能力还是杠杠的,小郡主准备掉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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