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玛丽苏在校园欺凌现场（4）
“啪——”
那东西撞上阻碍落到地上，堪比两块砖头叠加的厚度、红色的硬封皮——原来是一本汉语词典。
东西砸得不算重，起码对她而言，这样的痛感不值一提，但她几乎是无缝衔接地捂住了自己额头，紧蹙眉眼，神情间流露出难以忍受的痛色。
为了使整段动作更加流畅逼真，她身形一晃，随那冲力往后趔趄两步，可还没站稳，就被一双温柔有力的大手托住。
“怎么样，你没事吧？”有人慌忙在她耳边问，语气难掩焦急。
南洲的声线清朗干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刮过耳廓的时候像羽毛像清风，挠得人心尖微动。
耳垂奇异的触感带得那一小片神经元一阵酥麻。
满教室的喧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静，教室前排的女生最先看清那词典砸中的是谁，惊呼出声：“会长！”
“会长？”
“会长！”
教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人群迅速地朝讲台这边围拢过来，南洲在身后扶着她的肩，疾声道：“走，咱们快去医务室！”
说着就要带着她往教室外走。
雁寒却制止了他的动作。
她抬眸给了南洲一个“安心”的眼神，南洲一愣，还扶在少女肩膀上的手就被她不容置疑地拂开，她又弯腰捡起地上那本词典，一步步走到讲台正中央，把红色硬封皮的厚部头“啪”地一声摔在了讲桌上。
她怒意微沉，厉声开口：“拿词典砸老师？你们可真是出息！承泽这么多年的教育就教会了你们这个？！”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二十多双眼睛一齐呆愣愣地看着雁寒，教室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在承泽私立高中部的这些学生眼中，他们的会长一直是个温和可亲的女神。高中三年，他们就没怎么见她红过脸，也没见她端过会长的架子，永远都耐心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这么厉声呵斥，还是第一次。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一个个噤若寒蝉，使坏扔出那本词典的男生更是后悔不已，拼命把自己往后缩，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阴影里。
这场景能在高二三班出现，着实很有几分不寻常。能上承泽私立的学生绝大部分都家底丰厚，而这个班的这二十几个更是关系户中的关系户，亲爹亲妈在南省乃至全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班的少爷小姐，出了名的桀骜不驯，难以管教。
平时只有老师望着他们头疼的份，何时见他们犯怂过？
可这种怂却又跟面对老师不同。与其说他们是害怕被惩罚，不如说他们是害怕会长大人生气。
承泽学生之间不成文的默契：会长大人是全承泽的瑰宝，必须小心呵护，任何让会长大人生气的行为，都是不道德的，不应该的，会天打雷劈的。
怎么可以有人不爱护美少女呢？！
会长大人三年没有生气的记录竟被他们班亲手打破……
微妙的愧疚和罪恶感袭上心头，众人的头更深地低了下去。
雁寒敛了怒容，沉声道：“咱们承泽一向奉行精英教育，所谓立德、立功、立言，我希望大家能把校训的每一个字当做自己的行为准则，而不是等两年后毕业，再告诉社会，我们的教育有多么失败。”
讲台下面的学生都缩成了鹌鹑，没人在这个时候开口。长久的默肃里，人群后方却陡然传来一声嗤笑：
“不是吧会长，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
一听这声音，众人都是一个激灵，不自主地齐齐往后看去。
满身桀骜的少年靠着教室后墙，脚上昂贵的限量款球鞋随意地搭在课桌上，椅子的两只前脚翘起一个风骚的45度角，而它的主人正双臂抱胸，眼皮微抬，满脸挑衅地看着讲台上的少女。
“会长，我们又不是故意的。您不清楚情况，我们班的同学都跟南老师关系可好了，刚才和他闹着玩儿呢。”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南洲：“你说是吧，南、老、师？”
南洲垂眼避开他的视线，脸上是一贯的清冷淡然，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他吸了口气，一声“是”已经晃到了嘴边。
少年眸里被掩饰起来的隐忍、屈辱都被雁寒看在眼里，欺负他的人却还在面前步步紧逼。她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戾气，她冷着脸又拿起那本词典，干脆利落地往前一扔——
原本漫不经心的桀骜少年万万没想到，雁寒会一言不合直接动手，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一下子僵在原地。随着词典越逼越近，他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浑身的神经都在催促他应该赶快离开，可大脑却像宕机似的，一片空白。
视线里的红色越来越大，尖硬的棱角直冲他眼睛而来。直到那词典已经近在咫尺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身子一歪就要往旁边躲，奈何他之前凹的造型太风骚，上半身一歪，原本就半悬空的椅子瞬间失去重心，在地板上摩擦出一阵刺耳的尖锐声响后，连带着他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啪——”
那字典砸在墙上，受到阻力又落下来，正好砸了他满怀。
众人看得分明，那字典砸墙的位置刚刚好在刚才少年的脑袋上方，就算他不躲，也不会真的砸到他，却绝对可以给他一个足够的惊吓。
摔在地上的少年缓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后，顿时脸色铁青。
雁寒从讲台上走下来，原本围成一圈的学生不自觉地给她让出了一条路。她一步步走到少年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狼狈。
她笑了一下，声音清泠如碎珠落盘，诚恳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嘲讽：“不好意思啊，我在和你闹着玩儿呢。”
她瞥了眼少年胸前露出的铭牌，口齿清晰地念出他的名字：“仇默同学，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被人讽刺着原话奉还，趴在地上的仇默满心愤怒屈辱，不由咬紧了牙关。
雁寒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半干涸的血迹，葱白的手上立刻多出了一个红印子。
她漫不经心地瞧着指尖上那抹红，“啧”了一声：“只是这无意伤人也叫伤人，我一会儿去医务室，医药账单和精神损失费都会让人给你送来。学生之间闹矛盾，校领导那边瞒着也不好，等我回去写个报告，去跟校董会说道说道。”
她唇角弯了一下：“放心，我不会刻意敲诈，也不会添油加醋。”
围观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校董会？
那仇默的父亲仇董不也就知道了吗？
会长这是来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上去当这个和事佬，替仇默说个好话。
开玩笑，班草诚可贵，会长价更高啊！何况这事儿本就是他们心虚，让他们继续助纣为虐？
他们还没那个脸。
“回见。”
雁寒略一点头，然后转身朝外走，厚跟的小牛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嗒嗒”声响，均匀平稳得就像它的主人——
淡定自持，从容不迫，矜贵优雅得像一只天鹅。
南洲站在讲台边上，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女。
少女是承泽众多学子心中的天上明月，清冷高洁，不食人间烟火。他曾短暂地靠近明月，本已是万幸，可现在，明月更是直接挡在他的身前，浑身尖锐对着欺负他的人，虽然她全程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但他知道，她是在为他讨一个公道。
一个不该存在于承泽这个唯阶级论的环境、不该存在于他和仇默之间的，公道。
额前略长的碎发半遮住他的双眼，所以没有人看到，他眸中一瞬间漾起的微小波澜，像被一颗小石子激起的湖面，静悄悄的，很快又归于平寂。
少女微扬的裙摆从他余光中荡过，在他鼻间带起一阵清风。南洲倏地回过神来，脑子一热，脚上已经快一步追了出去，在走廊处扯住了少女的袖口。
直到少女诧异地回头，对上她清澈的眸子，南洲才怔住，冲动褪去，剩下的只有尴尬无措。
“南老师？”少女语调微扬，声线清冷。
南洲一怔，一瞬间发热的大脑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霎时清醒，扯着她袖口的手指紧了紧，倏尔又一下松开。
你刚才在做什么？对方只是善良好心，难道这也能被你当作纠缠的理由吗？
不是下定决心不能连累别人吗？你糟糕的人生又与别人何干？
你怎么敢妄图……纠缠月亮呢？
周围的一切都成了白噪音，长达几秒的沉默里，雁寒心中升起一抹担忧。她再次试探出声：“……南老师？”
面前少年的眸和他的手一起垂下来，倏地，他的唇角扬起一个温和释然的笑。
“刚才谢谢你。”他道，声线柔和好听，“你救了我第二次，慕晗同学。”
南洲的母亲是江南人，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说话咬字也带着一丝吴语特有的侬软。尤其念她名字的时候，带了轻微的鼻音，雁寒竟从那里面听出几分千回百转的缱绻意味。
她在心里扶了扶额，心道自己真是自恋成病，犯了癔症了。
丢人。
她随手捏了捏酥麻的耳垂，唇角笑开：“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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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撞上阻碍落到地上，堪比两块砖头叠加的厚度、红色的硬封皮——原来是一本汉语词典。
东西砸得不算重，起码对她而言，这样的痛感不值一提，但她几乎是无缝衔接地捂住了自己额头，紧蹙眉眼，神情间流露出难以忍受的痛色。
为了使整段动作更加流畅逼真，她身形一晃，随那冲力往后趔趄两步，可还没站稳，就被一双温柔有力的大手托住。
“怎么样，你没事吧？”有人慌忙在她耳边问，语气难掩焦急。
南洲的声线清朗干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刮过耳廓的时候像羽毛像清风，挠得人心尖微动。
耳垂奇异的触感带得那一小片神经元一阵酥麻。
满教室的喧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静，教室前排的女生最先看清那词典砸中的是谁，惊呼出声：“会长！”
“会长？”
“会长！”
教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人群迅速地朝讲台这边围拢过来，南洲在身后扶着她的肩，疾声道：“走，咱们快去医务室！”
说着就要带着她往教室外走。
雁寒却制止了他的动作。
她抬眸给了南洲一个“安心”的眼神，南洲一愣，还扶在少女肩膀上的手就被她不容置疑地拂开，她又弯腰捡起地上那本词典，一步步走到讲台正中央，把红色硬封皮的厚部头“啪”地一声摔在了讲桌上。
她怒意微沉，厉声开口：“拿词典砸老师？你们可真是出息！承泽这么多年的教育就教会了你们这个？！”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二十多双眼睛一齐呆愣愣地看着雁寒，教室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在承泽私立高中部的这些学生眼中，他们的会长一直是个温和可亲的女神。高中三年，他们就没怎么见她红过脸，也没见她端过会长的架子，永远都耐心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这么厉声呵斥，还是第一次。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一个个噤若寒蝉，使坏扔出那本词典的男生更是后悔不已，拼命把自己往后缩，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阴影里。
这场景能在高二三班出现，着实很有几分不寻常。能上承泽私立的学生绝大部分都家底丰厚，而这个班的这二十几个更是关系户中的关系户，亲爹亲妈在南省乃至全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班的少爷小姐，出了名的桀骜不驯，难以管教。
平时只有老师望着他们头疼的份，何时见他们犯怂过？
可这种怂却又跟面对老师不同。与其说他们是害怕被惩罚，不如说他们是害怕会长大人生气。
承泽学生之间不成文的默契：会长大人是全承泽的瑰宝，必须小心呵护，任何让会长大人生气的行为，都是不道德的，不应该的，会天打雷劈的。
怎么可以有人不爱护美少女呢？！
会长大人三年没有生气的记录竟被他们班亲手打破……
微妙的愧疚和罪恶感袭上心头，众人的头更深地低了下去。
雁寒敛了怒容，沉声道：“咱们承泽一向奉行精英教育，所谓立德、立功、立言，我希望大家能把校训的每一个字当做自己的行为准则，而不是等两年后毕业，再告诉社会，我们的教育有多么失败。”
讲台下面的学生都缩成了鹌鹑，没人在这个时候开口。长久的默肃里，人群后方却陡然传来一声嗤笑：
“不是吧会长，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
一听这声音，众人都是一个激灵，不自主地齐齐往后看去。
满身桀骜的少年靠着教室后墙，脚上昂贵的限量款球鞋随意地搭在课桌上，椅子的两只前脚翘起一个风骚的45度角，而它的主人正双臂抱胸，眼皮微抬，满脸挑衅地看着讲台上的少女。
“会长，我们又不是故意的。您不清楚情况，我们班的同学都跟南老师关系可好了，刚才和他闹着玩儿呢。”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南洲：“你说是吧，南、老、师？”
南洲垂眼避开他的视线，脸上是一贯的清冷淡然，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他吸了口气，一声“是”已经晃到了嘴边。
少年眸里被掩饰起来的隐忍、屈辱都被雁寒看在眼里，欺负他的人却还在面前步步紧逼。她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戾气，她冷着脸又拿起那本词典，干脆利落地往前一扔——
原本漫不经心的桀骜少年万万没想到，雁寒会一言不合直接动手，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一下子僵在原地。随着词典越逼越近，他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浑身的神经都在催促他应该赶快离开，可大脑却像宕机似的，一片空白。
视线里的红色越来越大，尖硬的棱角直冲他眼睛而来。直到那词典已经近在咫尺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身子一歪就要往旁边躲，奈何他之前凹的造型太风骚，上半身一歪，原本就半悬空的椅子瞬间失去重心，在地板上摩擦出一阵刺耳的尖锐声响后，连带着他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啪——”
那字典砸在墙上，受到阻力又落下来，正好砸了他满怀。
众人看得分明，那字典砸墙的位置刚刚好在刚才少年的脑袋上方，就算他不躲，也不会真的砸到他，却绝对可以给他一个足够的惊吓。
摔在地上的少年缓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后，顿时脸色铁青。
雁寒从讲台上走下来，原本围成一圈的学生不自觉地给她让出了一条路。她一步步走到少年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狼狈。
她笑了一下，声音清泠如碎珠落盘，诚恳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嘲讽：“不好意思啊，我在和你闹着玩儿呢。”
她瞥了眼少年胸前露出的铭牌，口齿清晰地念出他的名字：“仇默同学，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被人讽刺着原话奉还，趴在地上的仇默满心愤怒屈辱，不由咬紧了牙关。
雁寒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半干涸的血迹，葱白的手上立刻多出了一个红印子。
她漫不经心地瞧着指尖上那抹红，“啧”了一声：“只是这无意伤人也叫伤人，我一会儿去医务室，医药账单和精神损失费都会让人给你送来。学生之间闹矛盾，校领导那边瞒着也不好，等我回去写个报告，去跟校董会说道说道。”
她唇角弯了一下：“放心，我不会刻意敲诈，也不会添油加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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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董会？
那仇默的父亲仇董不也就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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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上去当这个和事佬，替仇默说个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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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见。”
雁寒略一点头，然后转身朝外走，厚跟的小牛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嗒嗒”声响，均匀平稳得就像它的主人——
淡定自持，从容不迫，矜贵优雅得像一只天鹅。
南洲站在讲台边上，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女。
少女是承泽众多学子心中的天上明月，清冷高洁，不食人间烟火。他曾短暂地靠近明月，本已是万幸，可现在，明月更是直接挡在他的身前，浑身尖锐对着欺负他的人，虽然她全程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但他知道，她是在为他讨一个公道。
一个不该存在于承泽这个唯阶级论的环境、不该存在于他和仇默之间的，公道。
额前略长的碎发半遮住他的双眼，所以没有人看到，他眸中一瞬间漾起的微小波澜，像被一颗小石子激起的湖面，静悄悄的，很快又归于平寂。
少女微扬的裙摆从他余光中荡过，在他鼻间带起一阵清风。南洲倏地回过神来，脑子一热，脚上已经快一步追了出去，在走廊处扯住了少女的袖口。
直到少女诧异地回头，对上她清澈的眸子，南洲才怔住，冲动褪去，剩下的只有尴尬无措。
“南老师？”少女语调微扬，声线清冷。
南洲一怔，一瞬间发热的大脑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霎时清醒，扯着她袖口的手指紧了紧，倏尔又一下松开。
你刚才在做什么？对方只是善良好心，难道这也能被你当作纠缠的理由吗？
不是下定决心不能连累别人吗？你糟糕的人生又与别人何干？
你怎么敢妄图……纠缠月亮呢？
周围的一切都成了白噪音，长达几秒的沉默里，雁寒心中升起一抹担忧。她再次试探出声：“……南老师？”
面前少年的眸和他的手一起垂下来，倏地，他的唇角扬起一个温和释然的笑。
“刚才谢谢你。”他道，声线柔和好听，“你救了我第二次，慕晗同学。”
南洲的母亲是江南人，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说话咬字也带着一丝吴语特有的侬软。尤其念她名字的时候，带了轻微的鼻音，雁寒竟从那里面听出几分千回百转的缱绻意味。
她在心里扶了扶额，心道自己真是自恋成病，犯了癔症了。
丢人。
她随手捏了捏酥麻的耳垂，唇角笑开：“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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