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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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梓笑身形一晃，跌坐到床边,慌乱地去抓花尚喜。
花尚喜偏过头,被她发白的脸和发白的唇,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的扶住她，问怎么了。
成梓笑上气不接下气,只说,肚子,肚子。
花尚喜一时没了主意,她怕成梓笑冷，扯过被子裹住她,然后朝门口喊着云子。云子每日都会比她们早起,以便伺候成梓笑，眼下正靠在门楣下，打着哈欠。
她从未听过花尚喜如此失态的叫她,想也没想，拧开门把手，问花尚喜有何吩咐。话刚问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她冲到成梓笑身边半跪着，一个劲地问花尚喜,小姐这是发生何事了？
花尚喜没功夫搭话,只叮嘱她把成梓笑照看好,遂跑到走廊上找人：“快给唐医生打电话！给二少奶奶兑杯蜂蜜水来！”
走廊上根本没有其他人,时至年关,花芝盈和成荔搬回了成家,陪成家二老过年。花夫人和花穹现在还没起，伺候她们的姨娘也还没来。花尚喜在栏杆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发足狂奔到花夫人的房门口，却不想房门被锁了，她焦躁地捶门：“妈！妈！”
花夫人年纪大了惊不得，被花尚喜这么一吓，冷汗都出来了。不情不愿的掀被下床，嘴里嘀嘀咕咕的，她拉开门斥了一句：“大清早的折腾什么呢你！”
花尚喜大喘气道：“梓笑，肚子，不舒服。”
话虽毫无章法，但全是关键词，花夫人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身体却已撞开花尚喜，哒哒哒的跑了
花穹也从床上跳下来，捞过夹棉的睡袍套上，二话不说追上去。
花尚喜稍稍安心，知道她妈可是身育过两胎的人，有经验。转头从另一边下楼，正巧遇见阿芙和阿蓉，指挥她们一个给唐医生打电话，一个去厨房弄杯蜂蜜水来。
遂即往回跑。
阿芙和阿蓉被花尚喜一惊一乍的模样搞懵了，一时半会没回过神，还是阿芙最先反应过来，她用手肘撞撞阿蓉，让她别愣着。
阿蓉喉咙动了动，点点头。乖乖去了厨房。她心里头五味杂陈的，自从她上次用牛奶烫着成梓笑后，花尚喜就对她爱答不理的，因为这一层关系，林姨娘便不让她近前伺候了，只让她留在厨房。
今日是赶巧才遇上花尚喜的。
花尚喜一进门就见到花夫人正掐着成梓笑的右手虎口，说这样能缓解疼痛。
成梓笑难受地直皱眉，解释说：“肚子发紧发硬，硬邦邦的。”
花夫人严肃道：“很有可能是宫缩！”
怀孕七个月时部分孕妇会出现宫缩现象，但绝不会像成梓笑这样难受非常，颇有点……有点……
“会不会是早产！”花穹把花夫人的猜测说出了口，她曾陪伴花夫人孕育两个孩子，在这些事体上也算经验老道。
云子听到成梓笑早产，主心骨一下就塌了，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花尚喜比云子好不到哪去，她之前做过功课，明白孩子早产意味着什么，大多数早产儿都会在新生儿期死亡，况且……况且唐医生还说孩子体格偏小。
一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心直往上窜，窜进四肢百骸，窜进心脏。
“我，我去备车，咱们去医院。”花尚喜如鲠在喉。
花穹先一步拦住她，让她陪在成梓笑身边，说自己毕竟是一家之主，大风大浪见得多，临阵做事会更妥帖些。
晨八点一刻，两辆福特车疾驰在浓重的晨雾里。
路上能见度极低，但花穹仍不许司机们减速，让他们按住车喇叭不松手。
好在是年关，此时的行人并不多，道路还算畅通，偶尔一辆汽车或黄包车与他们正面相遇，都被他们火急火燎的阵仗唬住，避得远远的。
成梓笑满头大汗，头发湿漉漉的，花尚喜心疼的抱着她，臂弯在阵阵发抖。
“喜宝，你在害怕呀。”成梓笑虚弱道，她已经很疲惫了，突如其来的宫缩和逐渐加强的疼痛，几乎快要蚕丝掉她最后一丝力气。
花尚喜揉揉眼睛：“我忘了让你喝下那杯蜂蜜水，你喝点热的东西，或许会好受些。”
成梓笑笑她：“哪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看你脸都白了……”
成梓笑半合上眼皮，不再说话，她现在很累，说一句话都累。但她更害怕，比花尚喜还害怕，虽说她一直有心理准备面对分娩日的到来，但她万万没想到这日会提前……
花穹临出门时给成家去了一个电话，告知他们成梓笑可能要早产了。
成家虽又惊又恐，但也明白花穹的意思，当即给军区医院传达命令，让他们迅速做好准备。
当两辆福特车停在门诊楼前时，数名医生和护士从大楼里冲出来，他们都是军医出身，即使是年关，一声军令下来，也跟打了鸡血似的迅速集结，一刻不敢耽搁。
有几位像是刚来，白色大褂还敞开着，来不及穿好。许是年关休假，被突然召回的。
他们手法熟练，各司其职，将成梓笑放在病床上推着跑。
路上没做任何停留，眨眼的功夫便进了产房。
印有“生产中”的灯牌瞬间亮起。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仿佛就在一个弹指间，以至于消停下来的那一刻，花尚喜、花穹、花夫人、云子……都还是懵的。
她们的脑袋一片空白，比医院的墙壁还白。
头顶的灯光因为接触不良而闪了闪，发出“兹兹”的声音，像某种昆虫在震动翅膀。
唤回了众人的神思。
花夫人和花穹走得太急，衣服都没换，前者只在外头随意穿了件呢大衣，后者则还是那件夹棉的睡袍，她们头发俱都散在肩头，无心打理。
花夫人跌进靠墙的长椅里，手掌贴在心口，那处还在砰砰直跳。她叽叽咕咕的，说着祖宗保佑，一会又双手合十，说着菩萨保佑。
云子抹了两把眼泪，自言自语道，小姐会肯定没事的。
可眼泪却不尽人意，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哗啦的。
唐医生疾步而来，他年岁大了，提早几日便已经开始休假，方才在家接到电话，火急火燎的往这赶。他是成梓笑的主治医生，对她的孕期状况了如指掌，定能帮上点忙。
花夫人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把成梓笑的症状说于他听，问他可有大碍。
唐医生语塞，话到舌尖终究没说，只让她们放宽心，说梓笑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话音刚落，成家老小便到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除了成野、成夫人、成荔、花芝盈外，还有章副官和十几个卫兵。
十几个卫兵很快沿着走廊分散，每隔七步一人，抱抢立正。
成荔最疼爱成梓笑，隔着老远就急匆匆地问成梓笑的情况
成夫人嫌她碍事，推开她，对上花夫人的眼睛，一张口却也是与成梓笑相关。
少顷，产房内传出一声歇斯底里叫喊。
所有人都肩头一跳。
花尚喜就贴着产房门而站，这声叫喊她听得最真切，她扒在玻璃窗上，往里瞧。只是里头拉着厚重的窗帘，一点光亮都透不出来。
花尚喜急得拍门，喊成梓笑的名字！
一干人也随之走过去，贴着门缝，眼巴巴的看。
咔哒。
门开了。
一护士声色严厉道：“胎膜已破，孕妇要生产了！”
所有人的肩头又是一跳。
护士不等她们稳住心，又道：“宫口在短时间内已开大到三厘米，十分反常，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咔哒。
门再次关闭。
花尚喜本就发抖的手，抖得越发厉害了。
孕妇宫口开大到三厘米一般需要八个小时，若是全开，时间还要在此基础上延长。
成梓笑从症状出发到现在，前前后后不过一个小时，宫口怎么会开得如此之快。
花尚喜倒吸一口凉气，这口气堵在嗓子眼，如何都咽不下去。
她颤颤巍巍的，不可置信道：“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花芝盈红着眼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她突然转身大喊道：“医生，孩子我不要了，我不要了，你把梓笑给我留着，保大啊，千万保大啊！”
“花尚喜你要死啊——”成梓笑发泄似的吼她，声音隔着门板，钝钝的，“这个孩子只我要，啊——”
又是一次阵痛，成梓笑不得不停下话头，一连叫了好几声，声声都痛不堪忍，像冰冷的箭矢，直往人骨头里扎。
“这孩子，必须要——”
她吃那么多的苦，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就差临门一脚了，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成梓笑，我只要你呀！”花尚喜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来，“没有你我可咋活呀！”
“没有孩子你要我咋活！”
汗水掺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成梓笑的背上垫了数只枕头，双腿呈M型分开，腿间盖了一块白色的方布。
护士蹲在一旁，汇报宫口的开大程度，语气满是不可思议。
医生突然道：“成二小姐，不要紧张，调整呼吸，您虽然是早产，但胎儿体格偏小，会比其他孕妇生产更顺利……”
“啊！”
这次的叫喊比之前更甚，成梓笑紧紧揪住床单，疼得牙关打颤。
“胎头已经开始下降了！”护士立马汇报。
产房顿时炸开了锅。
太快了，实在太快了，从来没有哪个孕妇分娩能如此快速，即使是早产也不可能，因为omega体弱，身体不能在短时间内承受住分娩所致的十二级疼痛。
也就是说，成梓笑现在非常危险。
“成二小姐放松，双肩放松。”
“注意呼吸，千万注意呼吸……连续三次……再来三次……”
“把气吐到底，然后开始用力！”
成梓笑脖颈的青筋暴起，每一次用力都躬紧腰身，然后重重跌回枕头间。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她想，死都比这来得痛快！
“啊——”
“花尚喜，尚喜呀——”
“老娘再为你生孩子就是猪！”
她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剧烈的疼痛让她失去理智，开始了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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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尚喜偏过头,被她发白的脸和发白的唇,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的扶住她，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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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尚喜一时没了主意,她怕成梓笑冷，扯过被子裹住她,然后朝门口喊着云子。云子每日都会比她们早起,以便伺候成梓笑，眼下正靠在门楣下，打着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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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尚喜大喘气道：“梓笑，肚子，不舒服。”
话虽毫无章法，但全是关键词，花夫人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身体却已撞开花尚喜，哒哒哒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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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和阿蓉被花尚喜一惊一乍的模样搞懵了，一时半会没回过神，还是阿芙最先反应过来，她用手肘撞撞阿蓉，让她别愣着。
阿蓉喉咙动了动，点点头。乖乖去了厨房。她心里头五味杂陈的，自从她上次用牛奶烫着成梓笑后，花尚喜就对她爱答不理的，因为这一层关系，林姨娘便不让她近前伺候了，只让她留在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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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尚喜一进门就见到花夫人正掐着成梓笑的右手虎口，说这样能缓解疼痛。
成梓笑难受地直皱眉，解释说：“肚子发紧发硬，硬邦邦的。”
花夫人严肃道：“很有可能是宫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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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听到成梓笑早产，主心骨一下就塌了，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花尚喜比云子好不到哪去，她之前做过功课，明白孩子早产意味着什么，大多数早产儿都会在新生儿期死亡，况且……况且唐医生还说孩子体格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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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尚喜揉揉眼睛：“我忘了让你喝下那杯蜂蜜水，你喝点热的东西，或许会好受些。”
成梓笑笑她：“哪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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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梓笑半合上眼皮，不再说话，她现在很累，说一句话都累。但她更害怕，比花尚喜还害怕，虽说她一直有心理准备面对分娩日的到来，但她万万没想到这日会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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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脑袋一片空白，比医院的墙壁还白。
头顶的灯光因为接触不良而闪了闪，发出“兹兹”的声音，像某种昆虫在震动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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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夫人和花穹走得太急，衣服都没换，前者只在外头随意穿了件呢大衣，后者则还是那件夹棉的睡袍，她们头发俱都散在肩头，无心打理。
花夫人跌进靠墙的长椅里，手掌贴在心口，那处还在砰砰直跳。她叽叽咕咕的，说着祖宗保佑，一会又双手合十，说着菩萨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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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卫兵很快沿着走廊分散，每隔七步一人，抱抢立正。
成荔最疼爱成梓笑，隔着老远就急匆匆地问成梓笑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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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尚喜就贴着产房门而站，这声叫喊她听得最真切，她扒在玻璃窗上，往里瞧。只是里头拉着厚重的窗帘，一点光亮都透不出来。
花尚喜急得拍门，喊成梓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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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不等她们稳住心，又道：“宫口在短时间内已开大到三厘米，十分反常，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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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梓笑从症状出发到现在，前前后后不过一个小时，宫口怎么会开得如此之快。
花尚喜倒吸一口凉气，这口气堵在嗓子眼，如何都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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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花芝盈红着眼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她突然转身大喊道：“医生，孩子我不要了，我不要了，你把梓笑给我留着，保大啊，千万保大啊！”
“花尚喜你要死啊——”成梓笑发泄似的吼她，声音隔着门板，钝钝的，“这个孩子只我要，啊——”
又是一次阵痛，成梓笑不得不停下话头，一连叫了好几声，声声都痛不堪忍，像冰冷的箭矢，直往人骨头里扎。
“这孩子，必须要——”
她吃那么多的苦，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就差临门一脚了，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成梓笑，我只要你呀！”花尚喜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来，“没有你我可咋活呀！”
“没有孩子你要我咋活！”
汗水掺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成梓笑的背上垫了数只枕头，双腿呈M型分开，腿间盖了一块白色的方布。
护士蹲在一旁，汇报宫口的开大程度，语气满是不可思议。
医生突然道：“成二小姐，不要紧张，调整呼吸，您虽然是早产，但胎儿体格偏小，会比其他孕妇生产更顺利……”
“啊！”
这次的叫喊比之前更甚，成梓笑紧紧揪住床单，疼得牙关打颤。
“胎头已经开始下降了！”护士立马汇报。
产房顿时炸开了锅。
太快了，实在太快了，从来没有哪个孕妇分娩能如此快速，即使是早产也不可能，因为omega体弱，身体不能在短时间内承受住分娩所致的十二级疼痛。
也就是说，成梓笑现在非常危险。
“成二小姐放松，双肩放松。”
“注意呼吸，千万注意呼吸……连续三次……再来三次……”
“把气吐到底，然后开始用力！”
成梓笑脖颈的青筋暴起，每一次用力都躬紧腰身，然后重重跌回枕头间。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她想，死都比这来得痛快！
“啊——”
“花尚喜，尚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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