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_天定风流Ⅰ:千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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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那我为什么不回头去追呢?”纳兰述庄严地问。

  幺鸡剔着牙缝——你为什么就不能闭嘴呢?

  “不用追,他的根本目的地还是燕京,折返回去不过还是故布疑阵,回去顶多一小截路,他还是要回到这里,这是去燕京必经之路,在这里守株待兔,比傻傻跟在人家后面吃灰跑冤枉路可能还被甩掉要好得多。”纳兰述击掌,满意微笑。

  幺鸡丢下骨头,懒懒翻了个身——唉,好饱,睡觉。

  纳兰述萧索地坐在树前,对着一地屁股对着他睡得七歪八倒的同伴,遥遥望着来时的那条路,造型十分的凄凉寂寞……

  快马扬蹄,翻泥掀石,一路尘土滚滚在后,一个臀部颠颠在前。

  男人的臀部。

  君珂被横放在马上,那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用一根带钢钩的皮索将她固定住,然后便不管她,任她在马背上上下颠簸,骨头吱嘎作响。

  那人坐在她身前,快马驰进中身板依旧笔直,按那身线去砌墙估计都不歪,这人肩宽细腰,锦袍玉带杀出劲健有力的腰部弧度,利落中透出不妥协的刚硬味道,一个背影,也是满满男子魅力。

  不过君珂现在可没心情去欣赏别人的雄性荷尔蒙,她沉浸于自怨自艾的悲催情绪中,和人打架飞过墙头居然也能因此被掳,这混账一看就妄自尊大自以为是,问也不问便判定她是红门教姑,等她得脱自由,她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

  省略号里充满不良暴力镜头,君珂表情阴森,笑容越看越像翻版戚真思。

  前面驱驰的人似乎觉得她因为马的颠簸总是撞到他后背很讨厌,头也不回将皮索扣子扳了扳,捆得更紧了些,君珂给勒得胸闷,心里大骂这混账太不人道,不知道少女的胸需要保护,最经不起暴力的摧残吗?

  她亮着雪白的牙,打量着身前冷漠像雪山,从头到尾都没认真看过她一眼的人,想着用什么方法报复一口……等等,一口?一口!

  君珂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用力地磨了磨牙,嚓嚓嚓,磨利点。

  前方一条水沟,不远处几株树,骏马扬蹄越过,身子一颠,君珂向前一冲。

  男人的后腰正在眼前。

  嘿嘿,我来也!

  脸和后腰接触的一瞬间,君珂头一偏,闪电般咬住了对方的袍子。

  她咬得很技巧,咬紧了衣服,却没有触及皮肉,那男子感觉灵敏,只觉得后腰被什么东西扯住,还以为是被马鞍上的装饰物或者皮索上的钢钩,勒缰停马查看,还是习惯性看也不看,打开钢钩抽出皮索,伸手就准备将君珂给扔下去。

  君珂等的就是这一刻。

  扬头,咬紧,一甩,用出十分的腮帮力气!

  “嗤啦。”

  一大片靛青锦缎唰地扬起,还夹带着一片霜白绫的布片,在风中呼啦啦地扇,像一只得意招摇的手。

  那只招摇的手,将属于锦袍主人的身体秘密,毫不客气展现人前——破口处,从腰到臀,小麦色健康光洁的肌肤,微光一闪。

  君珂这一口,狠狠撕掉了那男子腰下半个臀的衣物……

  某人瞬间凝固,那么反应隼利的一个人,竟然愣在了当地,连遮羞都忘了。

  护卫们发出惊呼,欲待抢上,却在接触主子目光的那一霎,忽然惊觉自己看到了这世上最不该看的一幕,遭遇了这世上所有主子都忌讳下属看见的场景,纷纷面色死灰,迅速转头。

  滚倒在地的君珂微笑——这叫恶有恶报,如果你好好放我下来,不用那么大力气扔我,你的袍子不会因为拉扯之力过大撕这么惨,你尊贵的臀不会被人看光。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要厚道,孩纸。

  她在地下的角度上望,此刻才看见对方的脸,那难以描述的神情倒也罢了,眉目却让她怔了怔。

  那个被剖的?

  真是冤家路窄。

  君珂可不认为这种人会记得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这种人一看就高高在上,予取予求惯了,保不准认为全天下救他命是应该,不救他命那叫该死,救他命剖他腹那叫以下犯上,没谢她救命之恩还得先追究她“擅剖肚皮居心叵测”之罪。

  不得不说君姑娘在大燕王朝摸爬滚打近一年,对这世道民情人心已经有了初步的把握和概念,她所揣测的纳兰君让的心态八九不离十,只不过纳兰君让要追究的不是“擅剖肚皮”,而是“擅留丑疤”之罪而已。

  此刻的纳兰君让,自然没心思去想到君珂那么多,衣服被扯的那一刻,这铁石般不动的人也傻了一瞬,他出身高贵无伦,性子自小又强硬孤傲不容侵犯,小小年纪便尊贵得人人避易,便是父母也得看着他脸色说话,更遑论属下他人,几曾裤子被撕,人前袒身,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男子脸色铁青,眉目神情僵凝不动,刹那间令人想到阴暗丛林里千里矗立的铁石雷神雕像,沉凝冷酷里隐藏着暴戾涌动的气息。

  四面的气压都似乎低了些,空气的密度瞬间变浓,挤压着人的呼吸空间,君珂隐隐感觉到对方眼睛里小雷闪电正噼里啪啦乱闪,下一刻就可能阴极遇上阳极,啪地一声炸出满天星,她不敢爬起,手肘撑在地上,警惕地望着纳兰君让,心想您也真是奇葩,裤子被撕了赶紧掩啊,在那一起一伏地练啥肺活量呢。

  半晌,纳兰君让抬手。

  君珂身子一紧。

  “嗤啦。”

  靛青色天罗锦悠悠落地,被毫不留恋踩在脚下,随即反手一抽,一匹马背上的包袱散开,大幅黑色压银边盘龙重锦披风像一朵沉黑的云应手而起,在空中一个盘旋,银色飞腾怒龙一闪,那披风已经沉沉罩上了他的肩。

  帅!

  君珂心中一声赞还没赞完,那披风竟然如有生命般扬角而起,直奔她面颊而来,风声虎虎,力道刚猛,如果被抽足了,君肿肿就要再次登台,并且短期之内不能谢幕。

  君珂并无惧色,她冒险嘴撕内裤,等的就是此刻,霍然一个鲤鱼打挺,弹起的姿态当真像只鲜活的银色小鱼,一闪间便越过了披风的范围,随即不退反进,脚跟一弹便向纳兰君让冲了过去,来势凶猛,直如炮弹。

  纳兰君让倒呆了呆——她不是应该趁机逃跑吗?怎么竟然往自己怀中冲?

  惊讶归惊讶,自幼训练的直觉还是让他反应丝毫不慢,手指一沉一劈,抓向君珂肩井,力道毫不容情,纳兰君让直觉这妖女难缠,不如先废掉武功!

  漫天掌影,呼啸而下,君珂刚刚撞入掌影范围,突然袖子一抖,一个小瓶落入掌心,手指一揿,随即脚跟一转,转身就逃!

  “哧——”

  空气里弥漫开一阵辛辣的气味,刺鼻呛人,首当其冲的纳兰君让连眼睛都睁不开,震惊之下不顾伤敌,赶紧连退三步背靠马匹,其余冲上来的护卫也一阵大咳,等到好容易睁开眼睛,哪里还有君珂的人影?

  空气中那种刺鼻的味道犹自未散,纳兰君让怒极,捂着酸痛的鼻子一跃上马,身子一纵间后腰一凉,裸露的肌肤触上披风丝质滑冷的感觉空荡荡,更是怒气上胸臆恨不斩君珂。

  他端坐马上,凝望来路,四面护卫小心翼翼请示该怎么做,纳兰君让沉默一会,神情中的暴怒渐渐散去——愤怒只会让人失去正确的判断力,从而做出不理智的决定,这不该是他犯的错误。

  “这女人轻功不错。”半晌他缓缓道,“我刚才隐约看见她向西而去,你们去追,我在此地等你们。”

  “是!”

  护卫们驱驰而去,一路烟尘,四面安静了下来,空气中那种刺鼻的味道渐渐散去,纳兰述立在原地,神情若有所思。

  日近正午,阳光温暖,他立在马匹阴影里,在任何时候,他都喜欢呆在所有可以遮挡并有阴影的地方,因为阳光会影响人的视线,而遮挡物可以阻止一切突如其来的杀手。

  因为自幼和阴影作伴,而又没有朋友,他养成了琢磨阴影的习惯,这一块阴影像什么?那一块阴影像什么?还曾根据阴影流动的变化,悟出一套剑法,被燕京凌云院的师傅们,赞为奇才。

  此刻他静立笔直,背靠马匹,眼光遥遥放出去,似乎又在琢磨他唯一的游戏阴影。

  他眼光落及的地方,是一棵树的阴影,枝干浓密,郁郁葱葱,在白亮的地面上,打出一片连绵的光斑,光斑里枝叶不动,安静如初。

  光斑里,有一小块黑色的圆斑,混在在树叶的光影里,看起来和别的没什么不同。

  不过,真实的映像还是有区别的,只不过当事人不知道而已。

  那片圆形阴影的主人,此刻正掩在树上,没有注意到地下,紧张地看着前方。

  唉,怎么不一起出去追呢?为什么还要留下来等呢?

  君珂皱着眉,暗骂自己怎么就没考虑到这开膛君的身份,他怎么可能亲自去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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