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光与暗
第一百二十八章光与暗
“他同你一胞双生，放在你的身边，就像照镜子一样。”
“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小少主问：“他为什么不同我们一起生活呢？爹爹又为什么说只有我一个孩子呢？”
他的娘亲却只是摇了摇头，眼中饱含苦涩。
小少主对上娘亲充满愧疚的脸，走到娘亲身前，踮起脚心疼地给了她一个拥抱，“我不问了，娘亲不要伤心。”
他的娘亲强撑出一抹苦笑，抱住小少主小小的柔软的身躯。
如果她的另一个孩子不是灾祸之子，那该多好。
族长夫人发出一声叹息。
因为预言，命族视黯无笙为灾祸之子，又不愿脏了自己的手，便只将还是婴儿的黯无笙扔到后山，自生自灭，心软的族长夫人偷偷派遣女仆为他送去吃的，一直到了三年后，族中长老发现本该死去的黯无笙因为族长夫人私下的接济竟还存在于世。
黯无笙并不知晓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晓突然有一日，原本会来给他送饭的人便再也没有出现。
饥饿与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到处寻找食物，山上荒凉，他闻着食物的气息跑到命族的厨房，但还没有靠近，他就在叱骂里被暴力赶了出去。
命族对外隐瞒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内部也瞒得很紧，除去族长一脉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其他人并不知晓还有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
见到黯无笙，他们只以为是偷跑进府的小乞丐，挥着扫帚呵斥赶他离开：“快走快走，这可是要送给少主的糕点，你敢拿你那脏手碰一下，我把你的手剁了。”
“哪里来的乞丐，好臭。”
“滚滚滚，臭乞丐，污了我们的眼。”
“真晦气。”
挨打的次数多了，他也知晓有人出现的时候要躲起来，不叫别人看见他。
慢慢地，他愈来愈熟练，假山的角落，谁也不愿去的阴暗墙跟，他总能找到躲藏的地方，偷偷躲起来，护住他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宝贵食物。
厨房与他藏身的后山洞窟太远，一路上总有那么几次可能会被人发现，逃跑的过程里他带着食物会洒出去许多，累积了经验后，小黯无笙总是在找到果腹的食物后，找到躲避的地方，争取第一时间将食物吃到肚子里。
他并非每次都会幸运地找到食物，负责倒泔水的仆人什么时候倒泔水，全凭泔水桶什么时候满，有时候浪费的食物多了，泔水桶满得就快一点，仆人就会早早地将泔水桶带出府。
因为害怕饿肚子，小黯无笙每次找到食物后，都会尽可能多吃一点，一直吃到肚皮浑圆才肯罢休。
这天，他正躲在老地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吃的，突然听到几个仆人讨论少主的六岁生辰。
“再过一个月便是少主的生辰了，也不知道这一次会邀请哪些仙君，哎，少主太受欢迎，所有仙君都请来又太多了……”
“嘿嘿嘿，我今天见到少主了，漂亮得像画似的，他还冲我笑了，这么好看又心善的小仙童谁不喜欢呢。”
“快同我说说，少主是不是又长高了，我都快两个月没能见到少主了。”
“有这——么高了。”
“真好。”一声心满意足似的感叹。
“诶——朱琴，你怎么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呈少爷又欺负你了？”
“不是。”朱琴犹豫了一下，“你们知道族长夫人其实生的是双子，少主其实还有一个弟弟吗？”
“怎么会呢，族长夫人只生了少主一个孩子呀。”
“真的，我听五长老同呈少爷说的。”
见大家不信，朱琴加重了语气，强调消息的可靠。
“当年同少主一起降世的还有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是天生的灾祸之子，会为命族带来灭族之祸。”
“啊！”灭族！众人被吓了一跳，“居然还有这事。”
“那……那个孩子呢？”
朱琴叹了口气，“本来想趁那孩子还没长成气候先扼杀在摇篮里，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留了他性命，将他放逐到后山去了。”
“后山？！”众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那，那个野孩子其实就是……”
“那个小乞丐！？”负责厨房的一个仆人想起小乞丐脏兮兮黑乎乎的模样，“他竟然是少主的弟弟……”
“他那么脏，那么丑，怎么可能是少主的弟弟。”
“可后山就只有那一个孩子。”
众人纷纷沉默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没有任何人教，小黯无笙却靠着野兽般的直觉知晓这群人口中说的小乞丐是他，那个被放逐到后山的灾祸之子也是他。
他本该是少主的亲弟弟。
那个少主在众星捧月里锦衣玉食地长大。
可他却因为一个灾祸之子的预言，从出生起就被放逐，过着畜生一样的生活。
“那，我们以后要对他好一点吗？”
“你疯了，那可是灾祸之子。”
“哦，是哦。”
有心思敏感的侍女忧心忡忡地喃喃道：“灭族……真的会灭族吗？”
“放心吧，有少主在呢。”朱琴安慰她：“少主是上天降下阻止灾祸的救星，是我们命族的生机和希望。”
少主……
小黯无笙舔着手上的食物残渣，头一次对他们口中的少主产生了好奇。
但命族少主身份何其尊贵，哪里是他一个小乞丐想见就可以见到的。
小黯无笙还没接近少主的院子，就被发现的仆人厌恶地用棍子打了出去。
就着水潭刺骨冰冷的潭水，小黯无笙仔仔细细洗干净自己的脸，他们说他与那位少主是双生子，相貌也一模一样。
看着水潭里自己干瘦阴郁的倒影，小黯无笙歪了歪脑袋，命族的救星与希望就是长这幅模样吗？
真没意思。
小黯无笙撇撇嘴，打破水潭的倒影。
每一年命族少主的生辰都会大办特办，一次比一次隆重，就算小黯无笙远在荒凉的后山也可以听到有多热闹。
但每到这个时候，整个命族的守卫会十分戒严，小黯无笙完全没有机会接近，进入沈府。
他捂着腹鸣不止的肚子，盼望宴会早些结束，多倒一些剩饭，好叫他饱饱肚子。
命族少主的生辰宴结束后，小黯无笙的生活又恢复到从前，虽然偶尔会因为找不到剩饭饿肚子，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可以找到食物充饥。
但想要见一次那位少主的念头却像一枚种子牢牢地扎根在他的心底。
或许真的是双生子的特殊感应，另一边，小少主询问弟弟下落未果，也始终还是在心里记挂着从未见过面的弟弟，好奇弟弟在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
随着小少主又长了一岁，身上的教学任务也重了起来，礼仪、历史、术数、法决、剑术……多如雪花地扑向小少主。
在高强度学习了五天之后，小少主偷跑了。
他施了一个小法术，雕了一个小木偶做他的替身代替他去上课，真身则偷跑到了后山。
小黯无笙正往山下走，要去找自己今日的伙食，突然听到命族那里一阵喧闹。
打探了消息才知道，原来是他们的宝贝少主逃学，还跑到了后山。
知道这个消息，小黯无笙连寻食都搁在一边，拔腿就往后山跑。
他在山上果然发现了小少主。
捧着一个掉下树的鸟窝，正小心翼翼把鸟窝送回树上。
“好了，这样就不会被风吹下树了。”
小黯无笙看着小少主的笑颜，做贼似的躲到树后藏起自己。
原来，他长得那么好看。
玉一般的人，那么干净，同他完全不一样。
终于看见他血缘上的哥哥，命族的小少主，小黯无笙却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他第一次感到一种强烈的自卑，看着满是脏污的双手，小黯无笙自惭形秽地低下脑袋。
“谁？”
小少主似有所觉，身如飞燕轻盈又灵活，一下子找到黯无笙藏身的位置，出现在他的面前。
“怎么会有一个小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走丢了？不要担心，我可以送你回家。”
面对小少主担忧关切的目光，小黯无笙只是抿紧了嘴唇，“我没有家。”
“没有家？你的爹爹和娘亲都不在了吗？”
小少主苦恼地皱起鼻子，思索了一会，他道：“这样吧，你先跟我回家，我帮你寻找亲人。”
“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
小黯无笙后退了好几步。
“我不能跟你回去，我也不需要你假好心。”
小少主愣了愣神，他第一次被这样冷硬的拒绝，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劝说道：“可你一个孩子一个人在外边很不安全，我不能不管。”
那孩子却古怪地笑了起来，黑沉的眼眸直直看着小少主：“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样就算好了吗？
小少主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个孩子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身上也只乱七八糟的裹着几块破布，可他的五官却给小少主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长得同我好像啊，”小少主终于想到为什么会感到熟悉，这个孩子的五官同他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有五六成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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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你一胞双生，放在你的身边，就像照镜子一样。”
“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小少主问：“他为什么不同我们一起生活呢？爹爹又为什么说只有我一个孩子呢？”
他的娘亲却只是摇了摇头，眼中饱含苦涩。
小少主对上娘亲充满愧疚的脸，走到娘亲身前，踮起脚心疼地给了她一个拥抱，“我不问了，娘亲不要伤心。”
他的娘亲强撑出一抹苦笑，抱住小少主小小的柔软的身躯。
如果她的另一个孩子不是灾祸之子，那该多好。
族长夫人发出一声叹息。
因为预言，命族视黯无笙为灾祸之子，又不愿脏了自己的手，便只将还是婴儿的黯无笙扔到后山，自生自灭，心软的族长夫人偷偷派遣女仆为他送去吃的，一直到了三年后，族中长老发现本该死去的黯无笙因为族长夫人私下的接济竟还存在于世。
黯无笙并不知晓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晓突然有一日，原本会来给他送饭的人便再也没有出现。
饥饿与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到处寻找食物，山上荒凉，他闻着食物的气息跑到命族的厨房，但还没有靠近，他就在叱骂里被暴力赶了出去。
命族对外隐瞒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内部也瞒得很紧，除去族长一脉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其他人并不知晓还有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
见到黯无笙，他们只以为是偷跑进府的小乞丐，挥着扫帚呵斥赶他离开：“快走快走，这可是要送给少主的糕点，你敢拿你那脏手碰一下，我把你的手剁了。”
“哪里来的乞丐，好臭。”
“滚滚滚，臭乞丐，污了我们的眼。”
“真晦气。”
挨打的次数多了，他也知晓有人出现的时候要躲起来，不叫别人看见他。
慢慢地，他愈来愈熟练，假山的角落，谁也不愿去的阴暗墙跟，他总能找到躲藏的地方，偷偷躲起来，护住他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宝贵食物。
厨房与他藏身的后山洞窟太远，一路上总有那么几次可能会被人发现，逃跑的过程里他带着食物会洒出去许多，累积了经验后，小黯无笙总是在找到果腹的食物后，找到躲避的地方，争取第一时间将食物吃到肚子里。
他并非每次都会幸运地找到食物，负责倒泔水的仆人什么时候倒泔水，全凭泔水桶什么时候满，有时候浪费的食物多了，泔水桶满得就快一点，仆人就会早早地将泔水桶带出府。
因为害怕饿肚子，小黯无笙每次找到食物后，都会尽可能多吃一点，一直吃到肚皮浑圆才肯罢休。
这天，他正躲在老地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吃的，突然听到几个仆人讨论少主的六岁生辰。
“再过一个月便是少主的生辰了，也不知道这一次会邀请哪些仙君，哎，少主太受欢迎，所有仙君都请来又太多了……”
“嘿嘿嘿，我今天见到少主了，漂亮得像画似的，他还冲我笑了，这么好看又心善的小仙童谁不喜欢呢。”
“快同我说说，少主是不是又长高了，我都快两个月没能见到少主了。”
“有这——么高了。”
“真好。”一声心满意足似的感叹。
“诶——朱琴，你怎么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呈少爷又欺负你了？”
“不是。”朱琴犹豫了一下，“你们知道族长夫人其实生的是双子，少主其实还有一个弟弟吗？”
“怎么会呢，族长夫人只生了少主一个孩子呀。”
“真的，我听五长老同呈少爷说的。”
见大家不信，朱琴加重了语气，强调消息的可靠。
“当年同少主一起降世的还有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是天生的灾祸之子，会为命族带来灭族之祸。”
“啊！”灭族！众人被吓了一跳，“居然还有这事。”
“那……那个孩子呢？”
朱琴叹了口气，“本来想趁那孩子还没长成气候先扼杀在摇篮里，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留了他性命，将他放逐到后山去了。”
“后山？！”众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那，那个野孩子其实就是……”
“那个小乞丐！？”负责厨房的一个仆人想起小乞丐脏兮兮黑乎乎的模样，“他竟然是少主的弟弟……”
“他那么脏，那么丑，怎么可能是少主的弟弟。”
“可后山就只有那一个孩子。”
众人纷纷沉默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没有任何人教，小黯无笙却靠着野兽般的直觉知晓这群人口中说的小乞丐是他，那个被放逐到后山的灾祸之子也是他。
他本该是少主的亲弟弟。
那个少主在众星捧月里锦衣玉食地长大。
可他却因为一个灾祸之子的预言，从出生起就被放逐，过着畜生一样的生活。
“那，我们以后要对他好一点吗？”
“你疯了，那可是灾祸之子。”
“哦，是哦。”
有心思敏感的侍女忧心忡忡地喃喃道：“灭族……真的会灭族吗？”
“放心吧，有少主在呢。”朱琴安慰她：“少主是上天降下阻止灾祸的救星，是我们命族的生机和希望。”
少主……
小黯无笙舔着手上的食物残渣，头一次对他们口中的少主产生了好奇。
但命族少主身份何其尊贵，哪里是他一个小乞丐想见就可以见到的。
小黯无笙还没接近少主的院子，就被发现的仆人厌恶地用棍子打了出去。
就着水潭刺骨冰冷的潭水，小黯无笙仔仔细细洗干净自己的脸，他们说他与那位少主是双生子，相貌也一模一样。
看着水潭里自己干瘦阴郁的倒影，小黯无笙歪了歪脑袋，命族的救星与希望就是长这幅模样吗？
真没意思。
小黯无笙撇撇嘴，打破水潭的倒影。
每一年命族少主的生辰都会大办特办，一次比一次隆重，就算小黯无笙远在荒凉的后山也可以听到有多热闹。
但每到这个时候，整个命族的守卫会十分戒严，小黯无笙完全没有机会接近，进入沈府。
他捂着腹鸣不止的肚子，盼望宴会早些结束，多倒一些剩饭，好叫他饱饱肚子。
命族少主的生辰宴结束后，小黯无笙的生活又恢复到从前，虽然偶尔会因为找不到剩饭饿肚子，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可以找到食物充饥。
但想要见一次那位少主的念头却像一枚种子牢牢地扎根在他的心底。
或许真的是双生子的特殊感应，另一边，小少主询问弟弟下落未果，也始终还是在心里记挂着从未见过面的弟弟，好奇弟弟在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
随着小少主又长了一岁，身上的教学任务也重了起来，礼仪、历史、术数、法决、剑术……多如雪花地扑向小少主。
在高强度学习了五天之后，小少主偷跑了。
他施了一个小法术，雕了一个小木偶做他的替身代替他去上课，真身则偷跑到了后山。
小黯无笙正往山下走，要去找自己今日的伙食，突然听到命族那里一阵喧闹。
打探了消息才知道，原来是他们的宝贝少主逃学，还跑到了后山。
知道这个消息，小黯无笙连寻食都搁在一边，拔腿就往后山跑。
他在山上果然发现了小少主。
捧着一个掉下树的鸟窝，正小心翼翼把鸟窝送回树上。
“好了，这样就不会被风吹下树了。”
小黯无笙看着小少主的笑颜，做贼似的躲到树后藏起自己。
原来，他长得那么好看。
玉一般的人，那么干净，同他完全不一样。
终于看见他血缘上的哥哥，命族的小少主，小黯无笙却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他第一次感到一种强烈的自卑，看着满是脏污的双手，小黯无笙自惭形秽地低下脑袋。
“谁？”
小少主似有所觉，身如飞燕轻盈又灵活，一下子找到黯无笙藏身的位置，出现在他的面前。
“怎么会有一个小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走丢了？不要担心，我可以送你回家。”
面对小少主担忧关切的目光，小黯无笙只是抿紧了嘴唇，“我没有家。”
“没有家？你的爹爹和娘亲都不在了吗？”
小少主苦恼地皱起鼻子，思索了一会，他道：“这样吧，你先跟我回家，我帮你寻找亲人。”
“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
小黯无笙后退了好几步。
“我不能跟你回去，我也不需要你假好心。”
小少主愣了愣神，他第一次被这样冷硬的拒绝，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劝说道：“可你一个孩子一个人在外边很不安全，我不能不管。”
那孩子却古怪地笑了起来，黑沉的眼眸直直看着小少主：“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样就算好了吗？
小少主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个孩子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身上也只乱七八糟的裹着几块破布，可他的五官却给小少主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长得同我好像啊，”小少主终于想到为什么会感到熟悉，这个孩子的五官同他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有五六成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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